“黑车”泛滥考验政府治理能力——乌鲁木齐市“黑车”现象调查之一
发布时间：2010-11-18
如今，无论是上下班高峰期，还是交通相对不那么拥堵的时间段，站在乌鲁木齐市街头，你只需轻轻挥手或者只用眼睛暗示，一辆接一辆的轿车即在你面前缓缓停下，司机从车内探头抑或不需任何表示，只要价格合适，你即坐车呼啸而去。
在乌鲁木齐街头做调查，经常搭车的乘客十之八九坐过“黑车”。“黑车”已然成为乌鲁木齐城区的一道风景，这个城市的人们对它已经见怪不怪，数量有远超出租车之势。
只要你一招手，就会有车停在你面前
季勇（化名）是一名兼职“黑车”司机。他的正式身份是乌鲁木齐一家建筑公司的采购经理。
每天早晨10时，季勇会准时去公司报到，两个多小时后，就找借口溜出来开着公司配的捷达车“扫街”，他只跑中午和晚上两个高峰期，6个小时，稳赚150元。
季勇说，乌鲁木齐的“黑车”是从去年冬天开始逐渐增多的，由于市区连下了几场大雪，市区道路拥堵不堪，高峰期时3公里路程常常一堵一个多小时，也就在那时，他开始顺道搭载在路边冻得满脸通红的路人，想抵个加气钱。
载客多了，他渐渐跑出了门道，发现这竟能成为增加收入的新门路，“有需求就有市场，乘客搭不到出租车，就搭个顺路车，双方都得益，有什么不好呢？大冬天在路上受冻的滋味不好受啊！”季勇说，“现在搭顺路车的人越来越多，每天很轻松能挣100元，现在待业在家的妻子，都准备买一辆二手车自己跑。”
记者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近一年来，只要懂驾驶，许多人首选的职业就是跑“黑车”，同时，也有大量顺道载客的兼职“黑车”司机。“黑车”已经不是个别现象，在乌市正成为普遍现象。
而这种蔓延之势正影响着出租车行业健康发展。
如今，搭“黑车”多了，一个普通乘客都能总结出黑车的几大特征：中低档小轿车，大多挂着外地牌照，不用招手就停在身边打招呼等等，这不能不说是乌鲁木齐的怪现状。
“黑车”？便民车？
其实，一个城市出现“黑车”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一个城市如此大量的“黑车”出现，并成为一种社会现象，而更令人深思的，是人们对待“黑车”的态度。
“我这不是‘黑车’，是便民车！”陈先生说。陈先生是机关干部，他每天下班开私家车回家，看见路边有人招手，常常停下来问问，如果顺路就让上车。他说，刚开始时，搭车者付钱给他，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收，可拉的多了，也就坦然多了。他说：“这既为搭不上车的人提供了方便，他们还付点费用给我补贴些油气钱，这叫共赢，有什么不好呢？”
“才不管什么‘黑车’‘白车’，反正在搭车难没有解决之前，我希望不要取缔这些‘便民车’。”在商贸城上班的刘先生的眼睛里，“黑车”俨然是“便民车”。
“再说了，现在不是全社会都提倡低碳环保嘛，国外很多国家没有‘黑车’这个概念，因为私家车拼车不但更符合环保理念，而且可以有效解决城市道路拥挤的情况，如果国人的素质能普遍提高，所谓‘黑车’和乘客的纠纷不断减少的话，我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赞成拼车。”刘先生说。
正在营运的的姐刘女士一提到“黑车”，一脸的无奈。在“黑车”泛滥前，她常召集周围的出租车司机一起围追堵截载客“黑车”，并进行警告教训。可时间长了，“黑车”不减反增，“连相关职能部门都管不过来，我们也就都懒得管了！”刘女士说。
的哥李杰心态平淡：“说到底还是市场供需矛盾不平衡，若有空车，市民出行肯定首选出租车，但出租车由于加气难、高峰期交接班等现实问题，一天的营运时间至少减少了三个小时，市民想搭车时搭不到，只好搭‘黑车’。”
“主要是‘黑车’的出现并没有实际影响出租车的生意，现如今，忙得人都拉不完，谁还有心思管那些‘黑车’，那应该是政府部门管的事。”李杰说。
但是，“黑车”对合法出租车市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由于“黑车”既不用买价格高得令人咂舌的营运证，也无须上缴管理费，还省去了各种费用，加上这些“黑车”多是油改气，运营成本非常之低。
一位罗女士在网上留言说：“我们五建小区内有很多出租车司机到内地去接车，准备去跑‘黑车’，我家老公准备把出租车卖掉买‘黑车’。”
有人担心，“黑车”现象的产生破坏影响的不仅仅是出租车市场，任其继续下去，将会破坏影响这个社会正常的规则。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社会需要规则，有规矩才能成方圆，“黑车”泛滥显然已经破坏了规则！
“如果这个社会做什么事都不讲规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做生意不要营业执照，行医可以不用许可，开车也可以不要驾照……那这个社会会成什么样？”从业15年的出租车主刘女士愤愤不平地说。
今年4月，乌鲁木齐出租车协会曾就出租车能否满足居民出行的问题，在客运统管办网上进行大讨论，网帖引发热议。讨论结果显示，近70%的网民认为应该增加出租车缓解搭车难问题，这样还能有效打击‘黑车’泛滥。
反对者的意见则普遍是：再添加车只能让拥堵的道路越来越堵，当务之急是解决行驶中为何受阻和跑不动的问题，解决加气难，改善城市公交车辆少和线路布局不合理的城市公交体系，构建立体交通枢纽，大力打击“黑车”。
事实上，截止目前，关于“黑车”的争论仍无休止。
当真就没人管？
面对从业者的不满和广大市民的质疑，政府相关部门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今年打击‘黑车’的力度是历年最大的，统管办共查处非法营运车辆1311辆。”乌市客运统管办一位工作人员说。
这位工作人员说，打击“黑车”是统管办的一项日常工作，稽查大队仅有十余名执法人员，稽查力量薄弱，然而，目前“黑车”已经成为一个社会问题，行业管理部门虽尽全力打击仍跟不上“黑车”发展的速度，加上取证难、处罚难等问题，“黑车”受到查处的概率低，使非法经营者无所顾忌。
9月2日，乌鲁木齐客运统管办工作人员在回应市长信箱一则“黑车”治理的网帖时，曾列举了处罚难的实例：今年，已有两起非法营运的行政诉讼案件因法院认为行业管理部门“证据有瑕疵”或查扣时“非法营运行为尚未实施和完成”等，判决行业管理部门败诉，另有一起行政诉讼案件法院认为证据确凿，但因该非法经营行为是初犯，处罚过重，撤销了行业管理部门罚款3万元的行政处罚决定，改判为处罚5000元。此后，行业管理部门为避免再发生行政诉讼案件，对初次查扣且无特殊情节的“黑车”给予5000元至6000元处罚，更助长了非法经营者的嚣张气焰。
“查扣、处罚、营运，再查扣、处罚、营运，已经形成了恶性循环的怪圈，归根结底都是利益的驱动！”这位工作人员说。
事实上，乌鲁木齐城区点多、战线长，如今一线执法人员都在超负荷地工作，为查扣一辆“黑车”，要反反复复做工作。同时，由于“打的难”导致部分群众对打击“黑车”工作产生反感情绪，执法人员在执法过程中经常遇到乘客不配合调查取证的情况，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最后只能将车辆放行。
随着非法经营者不断变换营运方式，从过去的驻点载客、流动载客发展至利用网络、电话、名片等通讯方式，与乘客联系后从事非法营运，司机和乘客双方都有一定的了解，具有极大的隐蔽性，调查取证更为困难，执法工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乌市市民范涛说：“目前，‘黑车’泛滥现象只是乌鲁木齐城市交通综合治理矛盾集中爆发的一个聚焦点，将城市交通问题放大，乌鲁木齐城市交通综合管理还存在着缺乏科学的决策、相关职能部门鲜有独辟蹊径的举措和办法等问题！”
“以油改气举例，2007年6月，为缓解天然气供应不足、保证民用天然气正常使用，乌市市政府出台政策叫停汽车‘油改气’。今年5月，乌鲁木齐全面放开，随之而来的是，社会车辆纷纷‘油改气’，低成本上路让原本混乱的交通乱上加乱，同时，也让出租车加气难现状日益严峻！”范涛说。
“目前，首要问题是解决参与城区交通拥堵的大量私家车。”出租车司机王江龙说。
来自乌鲁木齐交警支队的数据显示，近年来，乌鲁木齐机动车以每年16.7%的速度逐年递增。2002年，乌鲁木齐机动车保有量首次突破10万辆，2007年，机动车保有量达到20万辆，而之后不到3年时间，这一数字被再次刷新，达到30万辆。而在乌鲁木齐车管所，每天都会有250至300名新车车主前来办理落户手续，其中，大部分为社会车辆。
近期，乌鲁木齐城市综合管理部门正通过错时上下班、积极征集百姓意见等方式缓解城市交通拥堵，同时，通过构建绕城高速公路项目、整合公交线路、更换大容量公交车等整体规划拉大城市骨架，促进首府交通建设和社会发展。
“乌鲁木齐‘黑车’泛滥的现象，时刻提醒城市管理者急需科学构建立体交通体系，加大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动态交通管理。同时，通过适当增加出租车、控制私家车等方式进行综合治理，打击黑车，这无疑是考验政府综合管理能力的最佳时刻，所有市民也在拭目以待！”范涛说。
（新疆日报傅翔龙、晁瑾、、王雪迎）
